女兒去學合氣道,也快滿一年了。從報名至今,起初也曾稍稍有過遲疑(是因為我女兒很混),但漸漸的就發現,這是一個讓人不會後悔的選擇。
我跟老公也報名了合氣道,不過先從一周一堂課開始,打算慢慢依時間跟體力再增加練習時間。我們夫妻每周六上午上課,目前已經上過兩堂課了。
上周六中午下課後,正要喊小孩回家,在合氣道的道場,我順手又拿起去年自由時報訪問黃教練的那張防身術報導,看了一下。報紙一直收在架子上,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那報紙了,但不知為什麼,一時之間,思緒一下子飄得好遠好遠……。
要從我國小說起了,......真的很遠。
從小我就不是一個很女性化的女孩子,所以班上的男同學向來跟我交情都還不錯,既不會特別欺負我,也不會拿隻粉筆把我畫分在線外。
其中有個男同學,在學時期,我們就是很好的朋友,我一直以為書上寫的「友直、友諒、友多聞」講的應該就是像他這樣的人,年紀小的我也一直以為,不管驪歌唱畢,曲終人散,他也會是我永遠的好朋友。
升上不同國中之後,偶爾,一群國小同學還會約了相聚,騎著腳踏車,在假日傍晚回到母校聊聊走走,有時會三五人嘻嘻鬧鬧,有時我們也會兩個人坐在操場邊上,邊聊天邊看別人打籃球。
他的誠懇、老實、反應對答,看起來都跟兒童時期沒有兩樣,事後想想,唯一有些嗅得到奇怪端倪的,是他不小心提到他有天認識一個大哥,教了他一些事情。好奇的我想追問下去,但他卻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說了。
他問我有沒有跟另一個女同學聯絡,我說有。他說叫我找一天把那女生約出來,他想教我們兩個一些防身術,這樣,對我們的安全也比較好,但是也不要約別人了,他怕教太多人不好教。
大家都是好同學,要一起約出去有什麼難的。那個女孩子,長得很像漫畫亂馬1/2裡面的小茜,不只長得像、身材像,就連舉手投足都是可愛日本風格。
我們三個都是不同國中,所以相約在周末的國小校園。事隔二十年,到底他當年教了些什麼,印象已經模糊,也許有那麼幾招似乎很有個樣子,但也有幾招就是很沒有說服力。面對我這個旁觀的學員所提出的問題,他只能用硬ㄠ帶過。
他說要一個女生來跟他一起做示範,他會比較好教。
事後想想,一開始他的目標就不放在我身上,所以那位示範者當然不是我。接下來的幾個周六下午,我一直以為就是老同學的相聚,聊聊天、學點防身術、喝飲料、在傍晚前回家吃晚餐,多麼愜意的清純國中生的假日生活。
直到很多、很多年以後,當我的年紀已經大到稍微了解兩性之間的原始本能之後,不經意的某個時刻,猛的回想起那幾個陽光燦爛的下午,剎那,我的背脊開始冷汗直冒,訝異得難以言語,好久好久,整個人落入懊悔自責的沉默山谷中。
我是眼睜睜的看著可愛的小茜同學從稀鬆平常的拉手、摟腰、環抱,到啟人疑竇的撫臀、摸胸部,或許是警覺心不夠,還是壓根不願相信老同學心懷鬼胎,三個人竟還能一邊談笑,研究該怎麼防狼。而最後一個午後的最後一堂課,那位男同學為求教學逼真,在沒有路人的校園走廊邊角,還要求演出把手伸進上衣的戲碼。
我不是當事人,無法確定那隻手有沒有伸進內衣裡面,只知道,現在就算年紀已經是當時雙倍有餘的我,再怎麼不停自責,也改變不了當年的愚蠢,我不但是青少年性騷擾案的共犯,還是一個讓主事者道貌岸然、清清白白全身而退的旁觀者。當年我還天真的以為,兒童時期的兩小無猜可以持續到永久,現今卻無法確定到底是青春期的男性賀爾蒙改變了我的好朋友,還是一開始我就識人有誤。
事隔多年,就算在心裡再怎麼責備自己當年的愚蠢,也大可不必訴諸於文字,也許我只是想藉此書寫儀式宣洩悔意,也許,更希望有看到這個故事的年輕女孩,別犯下同樣蠢的錯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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